导读:虽然噶木把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拿筷子吃饭一样简单,可从老道士的表情 来看,这事显然要比他说的复杂。 你确定我没有生命危险? 确定。噶木点点头。 我又看向老道士,再问
虽然噶木把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拿筷子吃饭一样简单,可从老道士的表情 来看,这事显然要比他说的复杂。 你确定我没有生命危险? 确定。噶木点点头。 我又看向老道士,再问一遍:你也确定。 老道士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看我一眼,过了几秒钟说:没事。 有他这句话,比噶木说一百遍都有用。不知怎么的,我就对老道士有信心。既然 他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 那行,我干了。 好。噶木笑眯眯的,然后从背后摸出一把刀。 我被他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放血。老道士替他回答。 一碗半血,放的我有点晕。 等放完了我才想起来,取玉佩是晚上,为什么放血是现在? 噶木把血碗放回屋,而老道士则回答我的问题:需要再加点东西,你血脉里的灵 性太低,不够用。 这算是一种打击吗?不过我倒觉得无所谓。 老道士从怀里摸出一枚血红色的药丸递给我:把它吃了。 我接过来一手扔进嘴里,味道有些苦:这是什么玩意? 补血丹。老道士回答说。 还别说,吃完这颗药丸后,我觉得刚才损失的血似乎都补充回来了,也没那么晕 了。 不过,这明显是心理作用。按照老道士的说法,这枚补血丹顶多帮我补回一半的 血。不过有这就够了,起码我不用感觉天旋地转。 等我们吃完饭,噶木还没从屋里出来,估计配置灵血要花不短的时间。 老道士带着我回了屋,开始叮嘱我一些注意事项。 铜甲尸是以强壮身躯的武者炼制,先天带有一丝暴虐,所以你动作要轻,不要让 他觉得你可能产生威胁。例如手脚乱动这些,都不可以有。 拿玉佩不也要举手吗? 老道士瞥我一眼,接着说:其次,铜甲尸在子时吸**气,会散发尸气来保护自己 。所以,你必须屏住呼吸。虽然灵血可以维持五分钟,但以你的体魄来说,憋气 时间顶多一分半。你要记住,一旦吸入尸气,灵血就会失去作用,铜甲尸就能认 出你。如果出现这种情况…… 应该不会吧,一分半就算两百米也跑完了。 老道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直到看的我浑身发毛,他才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 你就算死,也要缠在铜甲尸背后等我们去救你。要记住,正面对抗,任何人在铜 甲尸面前都是死路一条。 老道士让我从床上起来,然后走到我背后。忽然间,我感觉自己背后像被蛇缠住 一样,一双胳膊像钢筋一样缠在我的腰间,我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没等我喘口气,腰间一松,老道士的话从背后传来:这是蛇缠法,你可以找棵树 练一下,不要单纯的以臂力去缠。你的力气对于铜甲尸来说,比儿童还不如。 我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活难度也太高了。 还有,取走玉佩时,要把玉佩贴在额头慢慢后退。额头是天门所在,沟通天地阴 阳,只有这样,玉佩才能护住你不被铜甲尸攻击。后退的时候一定要慢,呼吸起 码要在离开铜甲尸五十米外,这是其尸气散播的最远距离。 288楼 五十米……我默默计算了一下,顿觉有些乱。 来回就是一百米,接近二十米内就要慢腾腾的。这要算起来,一分半钟也就堪堪 够用。 或许是觉得这活对我来说的确很困难,老道士给我一个大大的鼓励:完事后,三 天后送你回去,那块金砖你可以留着。 玉佩呢? 也还给你。 这绝对是一个惊喜,光是那块大金砖,就值好几百万。为了这几百万,什么活我 不能干,哪怕杀人放火我也认了! 当然了,放火可以,真让我去杀人也下不去那个手。 在确定我记住所有的事情后,老道士又开始闭目养神。也不知道他整天有多累, 往床上一坐就闭眼,也不怕哪天眼睛一闭再也睁不开了。 时间如流水,很快就到了晚上。 吃完饭,老道士带着我直接去了噶木的屋子。 屋里依然一片漆黑,我听到噶木和我们打招呼:这么早就来了。 老道士嗯了一声,对我说:不要出声,可以随便坐,但不要乱动。看着你的手表 ,十一点的时候,屏住呼吸等铜甲尸出去。 我点点头,但随即想起来,这么黑的屋子,他根本看不到我。 在无聊中度过三个半小时的时间,熬人到极点。我不知道自己的手表准不准,但 指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我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呵气声。 铜甲尸! 除了这怪异的呵气声外,还有一声声类似念咒的声音,估计那是噶木。 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呵气声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的把手脚都缩在身旁 ,眼睛睁大了想看清前面。 只是,前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原本还有些光亮的房门猛地一暗,我看过去,正见到一个约一米九左 右,雄壮无比的身躯,把门口挡了一大半。 那身躯与常人无异,但借着月色,却能看到一丝微弱的泛光。 这就是铜甲尸吗? 没等我看清楚,这具铜甲尸便迈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它每一步落下,我都感 觉地面像在颤抖,由此可见,铜甲尸的力量之强,当真无与伦比。难怪老道士说 ,正面对抗,没人是铜甲尸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老道士和噶木所谓的治住是怎么治的,难道那不是正面对抗? 加上老道士上次回来后,衣袖被铜甲尸撕下来一片,以此看来,那老头还真不是 一般的厉害。 在铜甲尸离开房间后,噶木也跟着出去了。 我看到他手里抓着一根长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一边走还一边弯腰在地上 撒东西。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铜甲尸震天的嘶吼声。此时我距离它更近,听到的也更加清 晰。愈发觉得,这种炼尸而成的怪物强大无比。 可以呼吸了。老道士的声音响起。 我这才想起来,老道士一直在我旁边没动。 张口吐出憋很久的一口气,又连续几次深呼吸后,才觉得身上又充满了活力。 刚才那就是铜甲尸?我问。 老道士嗯了一声,说:子时到了,你在门口站着别动。 我依言站在门口,远远的,看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四处跑动的那个估计是噶木 ,而站着不动的则是铜甲尸。 即便隔得很远,依然能感受到铜甲尸身上那股凶煞之气。 老道士说,铜甲尸子时出来是吸收天地精气的,我原本以为可以像电视里那样看 到一股粗壮的气柱自天上贯穿而来,可现在看来,所谓吸收精气,普通人是看不 到的。或许老道人能看到,不是说修道的人都能开天眼吗。 这时,我听到老道士说:把衣服脱掉。 啊? 快点,不然时间不够了。老道士的语气出奇的严厉。 我不由自主听从他的吩咐,迅速脱掉身上的衣服。 内裤也脱了!老道士说。 有种想死的感觉:这里不会有女人吧? 再废话就把你扔铜甲尸面前去。老道士说。 这老道士,还真够狠的。我一边暗骂,一边快速脱掉自己唯一的遮羞布。 见我衣服脱完,老道士开始在我身上抹东西。那东西是液体,有些温热,估计是 我的血。不过这血都放出来半天了怎么还是热的,难道一直放炉子上温着? 随着身上涂抹的血液越来越多,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什么味?我说。 能让你保命的味。老道士说:胳膊抬起来。 我觉得自己就像在洗澡,而老道士是一个搓澡工,只是,这个搓澡工服务态度忒 差了。 大概两分钟左右,我浑身上下包括最隐私的地方和脚底板,都被涂上了东西。 老道士抹完最后一处后,说:去吧,玉佩在铜甲尸头上,拿的时候一定要稳,不 要碰着它。 这就去了?我有些担心,光靠血来防护,是不是不靠谱啊。要不要再抹点黑狗血 什么的? 306楼 答案是我差点被老道士一脚踹屁股上。 按照老道士的嘱咐,我快速向着铜甲尸方向跑去,也许是为了不打扰我,噶木老 早就躲开了。等我进去差不多五十米范围,已经不见他的影子。 我不知道五十米到底有多远,但估摸着差不多,就开始闭气了。 二十米倒是好算,有个差不多就行。 隔着二十米,我不敢多看,只记得自己闭气时间不能算很长,时间宝贵。 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向铜甲尸接近,二十米的距离,我觉得自己像在走两公里。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铜甲尸的样子在我眼中也越来越清晰。 我一直走在它的背后,所以也只能看到背影。但即便是背影,依然给我喘不过气 的沉重感。 高大的铜甲尸身上只裹着简单的布条,雄壮的身躯赤裸裸的暴漏在月光下。我不 知道所谓铜甲尸是不是与其肤色有关,但在月光的照耀下,它身上的确泛着一层 青铜光色。 这是犹如钢铁巨人般的怪物,人为制造,却很难控制的杀人机器。如果它发了疯 ,连噶木这个本命炼尸人也扛不住。 此时,我距离铜甲尸已经不到两米。 我看到,在它头顶漂浮着一枚玉佩,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通冥宝玉,可沟通阴阳 幽冥,让铜甲尸更快成长。 此时,这枚玉佩以一种我难以理解的方式,悬浮在铜甲尸的头上。我甚至可以看 到,在玉佩上,透着明亮的光彩。 这种温润的光彩,在黑夜中却像灯泡一样。 走到铜甲尸的身后,我屏住呼吸,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散发着凶气的铜甲尸。太 高大了,太威猛了,这玩意不会突然转身吧? 呼吸已经有些憋了,我不敢再迟疑,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玉佩握住,又慢慢缩回 来。 在我握住玉佩的时候,铜甲尸身子轻微抖动一下。它这一抖不要紧,我的手也跟 着吓的一颤,一下碰到铜甲尸的头发上。 也不知道这尸体怎么炼的,头发跟钢丝似的。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如果有意外,肯定不是好事。 老道士教我的蛇缠法,根本没练几次,看铜甲尸那雄壮的模样,恐怕一巴掌就能 把我拍死。 我拿着玉佩,慢慢的往后退,铜甲尸一直仰着脖子,似乎是在吸食天地精气。玉 佩只是让它抖了一下,没有别的反应。 看来老道士说的没错,这活有惊无险。 在退出二十米范围外,我已经快憋不住气了,感觉脑子都有些想炸开,赶紧转身 往回跑。 跑了一会,估摸着超过五十米了,甚至能看到老道士在门口站着的身影后,我才 敢张口喘气。 可这一张嘴,我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我清楚地闻到一股腥臭气息,这和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被铜甲尸喷在脸上的 味道一模一样。 遭了,难道我还没跑出五十米外? 与此同时,我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震天嘶吼声,转头一看,魂魄都要吓飞了。 巨大的铜甲尸,此时竟然不知何时面对着我。 像在宣布攻击一样,铜甲尸仰天嘶吼一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像我扑来。 我吓的狂叫一声,撒开腿就跑。 老道士,救命啊!救命啊!我大叫着。 老道士早已发现我的危险,立刻向我跑来。 我不知道铜甲尸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但可以肯定,比我快! 一声尖锐无比的哨声,像要贯穿我的脑海。一瞬间,我脑子里像被扎了一根针, 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倒,把我心都倒凉了。 回头一看,怪了,铜甲尸没再追赶我,而是站在那里浑身不断颤抖。 我不敢再看,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腿还是有些软,这时,铜甲尸又是一声嘶吼 ,我转头看到,它以比之前更迅捷的速度向我追来。 那双巨手已然张开,估计被它抓住的一刹那,就可以撕开我的身体。 老道士的速度很快,但是,他没有铜甲尸快。 在老道士距离我还有几米的时候,我已经闻到背后传来的那股热气了。 那不是热气,而是铜甲尸用来保护自己的尸气。老道士说过,普通人被尸气侵袭 ,三天就会化脓而死,可见这种尸气毒性多猛烈。 老道士,救…… 我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脖子被人掐住了。 那股力量大的无法形容,只是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被电线杆砸在脖子上一样, 几乎要折断了。 我似乎看到,老道士脸上带着惋惜,带着惊诧,带着一丝丝后悔。 然而,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却感觉脖子上的巨手松开了。 紧接着,老道士飘然而至,一把拽住我往后面一甩。 他的力量大的非人,我虽然瘦弱,但起码一米八的个子一百多斤,就被他一手甩 开七八米远。 不知道是不是老道士虎口夺食惹恼了铜甲尸,这家伙沉闷的吼叫一声,一手抓向 老道士。 孽障!退!老道士也不知使的什么法,我只看到一团火光在铜甲尸胸前爆开,那 么威猛的怪物都被炸的后退。 趁此时机,老道士也后退几步。 他是背对我的,我只看到他胳膊在前面动,估计是在拿东西。只是看不动他拿的 什么,而这个时候,噶木也从远处追过来。 我这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笛子。 刚才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估计就是噶木的笛子发出的。不过这是什么笛子,能发 出那种要人命的声音。 天五行,地灵神,缚!老道士大喝一声,脚一跺。我看到铜甲尸四周的地面好像 泛起了一团金线,只是唰的一下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铜甲尸此时像被什么绑住一样,在原地不断挣扎。老道士的身子也在颤抖,只是 幅度不大,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噶木从后面追来,扬手在铜甲尸身上撒下一团东西:镇! 他说着,一手拍在铜甲尸背后。 这老头的确不愧他那一身肌肉疙瘩,铜甲尸如此巨大的身躯,都被他一掌拍的往 前冲几步。 老道士身子猛往前冲,半蹲着,一脚扫在铜甲尸腿部。隔着七八米,我都能听到 一人一尸脚步碰撞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就像两根石柱子撞在了一起。 铜甲尸被老道士一脚扫中,直接倒地。这也和噶木那一掌有关系,如果没有他先 让铜甲尸失去重心,估计老道士一脚也无法凑效。 这俩人估计不是第一次配合,在我看来,已经非常精妙。 在铜甲尸倒地后,噶木从天而降,一拳打在铜甲尸背后。 巨大的铜甲尸抬头凄厉的嘶吼一声,却在地上无法动弹了。小山村的其它屋子, 依序传来几声嘶吼,像是在回应一般。有一些屋子甚至响起了杂乱声,像有人在 打斗。 噶木的拳头收回后,我看到铜甲尸背后有一根泛着银光的东西,像一把锥子,难 怪它嚎的这么惨。 也不知是真累着了还是做给我看的,噶木老头伸手在额头抹了一把汗,转向我说 :你这小家伙,可差点没把我累死。 老道士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沉:快点把它弄回去,还要准备找地养尸。 噶木应了一声,提着巨大的铜甲尸向黑屋子走去。途中不免经过我这里,我看到 ,铜甲尸依然眼瞪着看我。这种武者尸体炼制而成的怪物,除了浑身泛着青铜光 ,力大无穷外,与常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不时从嘴里冒出的尸气, 还是暴漏了他的身份。 337楼 噶木提着铜甲尸离开了,老道士走在我旁边,站的像根柱子:伤着没有? 呃……好像,没有? 那就起来去把你衣服穿上,马上准备找地养尸。老道士说。 呃,我这一身不洗洗吗? 完事了再洗,现在没时间。老道士说,语气带着强烈点不满。 可是你拽什么啊,又不是我的错,你们没给我尺子,鬼知道多远是五十米啊。知 不知道憋气能憋死人啊,再说了,我刚才吸了点尸气,这到底有没有事啊。 老道士显然不准备继续关心我,自个儿往噶木的屋子走去。我暗骂一声,只好跟 在他后面,在门口把衣服捡起来穿上。 血粘在衣服上,衣服又混着血粘在皮肤上,别提多难受了。 玉佩呢?老道士从屋里走出来。 我把握在手里的玉佩拿出来,老道士接过去,用一张纸包住。 拿纸包住干嘛的?我问。 老道士没回答,右手并作剑指对着玉佩一点,纸张无声无息的燃起。 太神奇了,我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时,老道士拿着燃烧的玉佩,迅速往我额头贴 上。 我被吓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人一把抓住。那手臂强劲而有力,后来我 知道,抓住我的是噶木。 说来也奇怪,纸张虽然在燃烧,但贴在额头上却只有温热的感觉,并不会觉得烫 。同时,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额头流进了脑中,一片清凉,从未如此清醒过 。 闭息,凝神,想象你可以用脑子看见东西。老道士提醒我。 我按照他说的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想象。让人无法相信的事发生了,虽然闭着 眼,可我仍然看到了四周的场景。清晰无比,像是白天一样。周围略带了一丝青 光,但并不妨碍视线。 看到了,我看到了!我惊喜的说。 向更远处去看,找出地养尸。老道士吩咐说。 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人形间谍机,通冥玉佩的确有不同凡响的能力,竟然让我闭 着眼就可以看到超过几公里的地方。而且这个范围,还在不断延伸。 西双版纳在古代傣语为“勐巴拉那西”,意思是“理想而神奇的乐土”,这里以 神奇的热带雨林自然景观和少数民族风情而闻名于世。 像噶木这种奇模怪样的炼尸人属于哪个民族我不清楚,但雨林风光却可以看的仔 细。 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即便在通冥玉佩的帮助下,我观黑夜如白日,也没时间去 仔细看风景了。 地养尸身材高大,比铜甲尸更加雄壮。你若看到一团黄黑之气在移动,那就是地 养尸的所在了。老道士在一旁提醒着。 我看到有很多红色的气,模糊不清,那是不是什么活尸?红毛尸?我将看到的场 景说出来。 那是人的血气,不用管,抓紧找地养尸。老道士在一旁催促。 我哦了一声,继续延伸着视野。 现在我已经难以计算自己视野究竟扩散了多远,延伸速度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大部分区域都是一掠而过,让我有种在坐飞机的感觉。 粗略估计,就这么一会,我视野延伸已经超过了一百公里。要是按时速的话,估 计我已经超音速了。 也不知道地养尸究竟藏到什么地方,找了这么远还看不到所谓的黑黄之气。 这时,我已经感觉浑身发烫,额头的温凉变得火热,身上的血液都有种要被抽出 来的错觉。 你道力不够,灵血中添加的东西只能引发你血脉中的潜能,但不能长久。这样下 去,时间久了身体就会衰老腐朽,看来我高估了血脉传承的能力。你继续找,如 果感觉脑子里有东西要冲出来就停止。老道士说着,语气中带着担忧。 那不是白费了功夫。我心里有些愤愤,耗费我一碗半的血,还差点被铜甲尸掐死 ,哪能不出点成绩。 视野延伸的速度再次加快,所有场景如幻影般闪过,连那人兽的血气都无法看清 了。 额头的火热感越来越强,到最后几乎和火烧一般。 这种疼痛,让我紧握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浑身的血液都像要冲进脑子里,我估计自己最多再坚持半分钟,如果半分钟内还 是找不到地养尸,只能放弃了。 其实像这样的事情,结局是注定的。如果找不到地养尸,老道士就无法完成杀尸 ,带我来西双版纳就等于旅游,顺便见识一下奇人异事。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写 下去了。 所以,在最后我脑子几乎要炸开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方一团黑黄之气在缓慢移 动。 说是缓慢,那只是相对我的视野延伸速度而言,实际上,这团气息移动的速度已 经很快。 找到了!我大喊一声。 把识海收回来,快点!老道士催促着。 有了延伸的经验,回缩也就快了很多。几乎是一刹那,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 通道,我的视野瞬间就回来了。 由极快到静止,巨大的落差感让我身子一晃,一脑袋撞在了门板上。 我哎呦一声,捂着脑门,却听老道士说:找到地养尸了,拿去镇压铜甲尸吧。 接着,我脑门的火热感消失,睁眼一看,老道士已然把玉佩递给了噶木。 这俩死老头,好歹先关心我一下才对啊。 没事吧。见噶木进屋后,老道士这才问候我一声。 还行,就是脑子还有点晕。我揉着脑门。 这颗养神丹睡前服下,明天就好了。唉……老道士递给我一颗药丸,完了还看着 我摇摇头叹气。 这是什么反应?我被他弄的很不自在,怎么说我也出大力了,不谢谢我也就算了 ,还叹气!? 得,我跟一老头子叫什么劲儿。 没我什么事了吧,没事我睡觉去了。我说。 老道士嗯了一声,我揉着脑袋,转身离开。 通冥玉佩给了我一次飞的体验,很神奇,也很吓人。唯一让我遗憾的是,因为来 去的速度太快,完全没注意到地养尸的模样。 老道士的丹药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一个个都有种怪味。 吃下养神丹后,我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夜,是我最近几个月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第二天起来,老道士依然不在房间,这老头精力远比我这个年轻人更加旺盛。 从房间出去后,正见到小山村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噶木老头站在最中间,挨家挨户的发东西,而老道士则站在一旁像块石头。 我走过去的时候,东西已经发完,村子里的人像是没看见我,各自离开了。而噶 木老头则笑着冲我点头,问候了一声。 吃完饭跟我去山里。老道士说。 去山里干什么? 采药配丹。老道士简短的回答,依旧让人无奈。 我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带我去,但心里觉得,能多有点见识还是不错的 。 头不疼了吧。噶木老头问。 嗯,不疼了。我回答,还别说,老道士的丹药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效果相当好 。一夜过去,我不但头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 那就好。噶木老头点着头。 随意聊了一会有的没的,我们就去了吃饭。吃完饭,老道士二话不说,领着我就 往深山里走。 你要采什么药?走在路上我问他。 灵药。老道士回答。 我已经开始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继续追问:那要配什么丹? 凝土,解毒。 两种丹药?都干嘛用的? 老道士忽然停下来,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盯着我不放:你对这些有兴趣? 嗯,还行吧,只是比较好奇而已。我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老道士眼神一下暗淡下来,继续走路,但还是解释给我听:地养尸于极端地势而 生,可借地力,凝土丹可破解。解毒丹,给你用的。 给我用?难道我也要去? 通冥玉佩除了可探寻地养尸外,还有镇压之用,但必须你这一脉活血为引。 放点血你们带去就是了。我有些惶恐,开什么玩笑,怎么这会连杀尸都有我的事 了。 必须要新鲜的。老道士头也不回的说。 对了,我昨天看到地养尸还在不断移动,它离我们很远吧,能追上吗? 铜甲尸可借金铁遁地,一瞬三里,我们可借铜甲尸追它。老道士说。 太神奇了。我感叹着。 这时,老道士又停了下来,他看着我,忽然问:昨天铜甲尸为何没有掐死你? 如果是部动画,我的脑袋一定会冒出三条黑线。 什么叫为何没掐死我,难道它掐死我你高兴啊。 老道士接着问:你身体有没有特别的反应?例如感觉体内有气在流动。 我感觉了一下,完全没有,便对他摇摇头:没有啊,挺正常的。 奇怪。老道士有些疑惑的摇摇头,随后又转过身继续走。 这老头,搞什么名堂,说话也不说清。 我们走了很远,多少公里我不知道,但时间却很清楚,整整四个小时。 走惯了水泥马路,出门小车代步,再去走山路就像入了地狱一样。四个小时候, 我已经累的像狗。而老道士,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任何迹象标明他累了。 我很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出来前吃了兴奋剂。 这时,老道士终于弯下腰,拔了一根开着黄花的植物。我不知道那棵植物叫什么 ,看起来很普通,黄花中间露出几缕蕊。老道士把几瓣花朵摘下来放进手里的布 袋封口,然后递给我:拿好,不要用丢了。 我哦了一声,下意识接过来。拿到手上才想起来,我又不是你徒弟,凭什么让我 拿啊。 这玩意就是灵药?我好奇地把鼻子贴近布袋,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普通草药。老道士回答。 咱们还要多久能采完?我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我已经累到不行,很想找个 地方休息一会,顺便吃个水果什么的。 不知道。老道士回答我。 我忽然发现,老道士给我的答案,很多时候都模棱两可,只有少数情况下,他会 给我一个清楚的答案。 能不能休息一会啊。我说。 不行,天黑前必须采完药,子夜前配置完成,子时一过,我们就要去追地养尸。 老道士态度坚决。 得,老道士一看就是那种意志坚定,不轻易因他人意见而改变决定的人。这样的 人,你要么离他远点,要么就按他说的做。 这个地界,这种时间,我只能选择后者,按他说的做。 几个小时候,在我累的直吐舌头,老道士终于采到最后一种药。 据他说,这支在泉水旁生长的灵药,有非同凡响的功效。世间百毒,只要配置得 当,没有它解不了的。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半,我估算了一下,走回山村起码要五六个小时,这还是以 我们精力旺盛,马不停蹄的快走为前提。 可现在,我累的只想睡觉,肚子也饿的咕噜噜直叫。以我个人而言,走回山村用 十七八个小时也不足为奇。 咱们怎么回去,这要走回去,天都亮了。我脑袋耷拉着,用力把背后挂着的大布 袋往身上托了托。这一袋子都是老道士采的药,虽然不重,但这个时候恰恰是压 死我这只骆驼的最后一麻袋采药。 缩地而行。老道士回答。 以前在电视里就见过,神仙掐个法诀,脚一跺,瞬息百里,这叫缩地成寸。 老道士用的,比电视剧里更高级一点。 手一晃,我仿似在他指尖见到几缕幽光。那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痕迹,如果背景 是一张黄纸的话,恰像一道符。 五行道,地灵,缩地法,行!老道士轻喝一声,拉住我的胳膊,踏步前行。 眼前的画面一晃,等再站稳时,我发现面前的景色突然变的陌生。 这就是缩地法? 没等我回过神来,老道士又踏出一步,场景再次变换。周围的树木花草山石河流 如水中映月,极其梦幻,一晃而过的画面,让我有些眩晕感。 真正停下来时,我清醒了一下脑袋,抬头一看,惊诧的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山 村里。 我靠,这也太快了!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接着后脑勺就被拍了一巴掌,老道士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胡言乱语! 我嘿嘿一笑,不敢再多说。不过这缩地法也太神奇了,几个小时的路程,短短十 几分钟我们就走完了。 你速度这么快,找地养尸的时候干嘛不直接用缩地,铜甲尸一瞬三里也没你快吧 。我好奇地问。 我治不住地养尸。老道士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实诚。 我这才明白,他是怕自己先到了地方,搞不过地养尸。而噶木带着铜甲尸速度慢 ,万一赶不上他就嗝屁着凉了。 这老道,原来也怕死。 不过话说回来,老道士这样也很厉害了,起码我见过的奇人里,会缩地的就他一 个。 我听说修道的都有各自的门派,你是属于哪一家?这个问题是我刚想到的,据说 修道门派自古流传,像什么峨眉,青城都算是。 五行。老道士回答。 五行?那是啥门派?我一脑门雾水:那我祖上呢? 老道士回头看我一眼:你不知道? 我把背后的采药又托了托,说:我哪知道啊,家里就没和这有关的东西,也许我 爷爷知道,不过他从来没说过。 老道士沉默了一会,随后说:你祖上,属八索。 八索?绳索?那是什么玩意。我只知道古代人发明文字前,遇到事就用绳索打个 结。可结打的多就纠结了,这个结到底因为啥事打的? 面对我的疑问,老道士显然没准备解释。 采药给我,你去吃饭,一会到房间找我。老道士把采药接过来说。 我哦了一声,带着满腹的疑问去了吃饭的地方。 回来的挺早,来来来,抓紧吃,今天事多。噶木老头已经在那,见到我客客气气 地端来一碗饭。 我已经饿的想吃自己,见到饭也不客气,一边猛往嘴里扒拉,一边说:老道士也 不地道了,带我出去这么长时间也不提醒我拿点东西垫肚子,差点饿死我。 呵呵,他就那个脾气,时间长你就习惯了。噶木老头笑着说。 得了吧,我可不愿意习惯,还是早点完事我回去吃泡面。我说。 噶木老头笑笑,没接腔。 吃完饭后,各干各的事,我已经习惯山村的人沉默寡言没人情味,这里除了噶木 老头外,都属僵尸的。嗯,包括老道士。 回到房间后,正见老道士摆弄那些草药。 那里有刀,放半碗血。老道士简单明了地指着背后。 我看到那里放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还有一个碗。 又放血啊……我嘴里有点发苦,这都什么事,动不动就放血,把我当什么了,血 库吗? 这血干嘛用的?我拿起小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问。 解毒丹。老道士回答。 这个答案,让我下定决心,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划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吃过 饭,没感觉太疼,一股温热感顺着伤口流出来。我连忙把碗放在手腕下,看着血 慢慢流进去。 等血流了大半碗后,我扭头对老道士说:快满了。 碗边有凝血草,咬碎了敷伤口。老道士一边忙活一边回答。 我哦了一声,低头看,碗边还真准备了几根草。 把草放进嘴里嚼了嚼,我呸,差点没吐出来。终于知道老道士的丹药为什么都有 股怪味了,这原材料也太难吃了。 把草咬碎,混着唾液敷在伤口上。清凉的感觉,让我浑身都在舒坦。 一手捂住草药敷着的伤口,我看向老道士。他正把采回来的各种草药按照不同的 手段配置着,有的捣成泥状,有的手一抖就裂成了几块,最神奇的是两颗红色的 果子,被他托在手里用火烤着。 这火可不是我们平时用的,而是从他手中升起来的。简直跟马戏表演似的,我在 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出去等着。老道士说。 啊?不用我帮忙啊。其实我是想说,我还没看过瘾呢。 有些散发毒气,你可以留下来。老道士的答案,再次击败了我,败的毫无悬念。 我丝毫不怀疑他是说真的,这老道士虽然神神秘秘的,又像僵尸,但很有些手段 ,没必要骗我这个普通人。 离开房间后,我也不知道该干嘛。回头看看,房间里的火光更大了,我想象了一 下老道士梳理整齐扎在后面的头发被烧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随后我就想到一个问题,天黑了,子时快到了。铜甲尸不是每到子时就会出 来吸食天地精气吗? 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 我往四周看了看,除了那些房子外,外面空无一物。想避开铜甲尸,躲树后面等 于自杀。可躲进屋子里的话…… 老道士这里有毒气,其它屋子也有铜甲尸啊。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一个人炼也就算了,怎么还带组团的。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说,山村里最厉害的肯定是噶木。最起码,能每天出来吸食 天地精气的,只有噶木的那一只。 忽然间,我感觉背后刮过一阵风,紧接着脖子上一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不 准乱动,敢动就杀了你! 我脑中一片空白,这什么情况? 咦?背后那人发出一声惊疑:你不是这里的人? 他明显是一个年轻男子,可是,为什么要劫持我?我头微微低下,看到架在我脖 子上的是一柄剑。 这都什么世界啊,不仅有铜甲尸,还有人用剑。 不是,我是被人带来的。有仇报仇,可我跟你没仇啊,你还是放了我吧。 被人带来的?什么人带你来的? 一个老道士。 这里还有道人?哼,竟然和炼尸人勾结,回头一并杀了。 这个年轻人口气很大,杀气很重,也不知道小山村的人怎么惹着他了。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年轻人用质疑的口气问。 我家有一枚祖传的玉佩,他们能用上就带我来了。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能给炼尸人用的玉佩一定不凡,那东西是你祖传的?难道你祖上也是修道人 ? 呃,老道士说我祖上属八索。我回答。 八索一脉……年轻人似乎有些惊讶,随后又说:堂堂八索一脉,又为何会跟炼尸 人勾结,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真想翻白眼,老老实实说话反而不信,难道非要我撒谎说自己是路人甲? 又不是拍电视剧,刀啊枪啊什么的多危险啊。更重要的是,子时差不多到了,铜 甲尸估计没多久就出来了。万一被它看到我们俩…… 我实在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万一被掐死,可真是死的冤。 就在这时,熟悉的嘶吼声再次出现,远远的,我看到噶木的房门被打开。一个雄 壮的身躯出现,铜甲尸仰着脖子吼叫着,带着狂烈的气势从屋里走出。 我几乎要被吓死了,身后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只听到身后传来哎呀一声,架在 脖子上的剑也被人一把拨开。 我吓了一跳,猛的跳开,转头看,老道士一手提着一个身穿青衣,貌似古代侠客 的年轻人。 他是谁?老道士问。 我…… 没等我回答,年轻人大叫一声:看剑! 在我目瞪口呆中,老道士一手夺下年轻人手中的剑,另一手提着他往屋外扔了七 八米远,随后把我拽进屋,啪嗒一声关上了门。 外面,铜甲尸的嘶吼声再次响起,如此的清晰。 这样,没事吧……?我犹豫着问。 老道士没回答,拿起手里的剑看了看。随后,他打开门,像阵风一样冲出来。等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人。 门再次被关上,那个年轻人似乎有些发愣,等他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挥拳朝老 道士脸上打去。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敢对老道士动手,活腻歪了这是。 果不其然,没等年轻人一拳奏效,老道士已经率先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年轻人痛 叫一声,整个人都被踹飞了,像块烂泥一样撞在木板墙上。 墙壁轰隆一声,狠狠摇晃了一下,可以猜想,老道士这一脚有多重。反正年轻人 在地上躺着闷哼,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老道士拿着剑走上前去,看他那样子,我有些心慌。这老头该不会想杀人吧。 你是降魔周家的人?老道士忽然问。 年轻人原本躺在地上哼哼,听老道士这样问,一下愣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 老道士把剑丢在他身旁,一脸淡然:降魔剑放你手里浪费了。 虽然屋里只有一盏油灯,但我能感觉到,年轻人的脸色一定青红不定。老道士就 这样子,没事喜欢打击人。 哼!知道我是周家的人又怎么样,与炼尸人勾结,我一定要降魔卫道! 老道士满脸平静,丝毫没有被指责的尴尬:难道周家的人没告诉过你,与你们周 家结怨的炼尸人属左门殓尸吗。炼尸,殓尸,同音不同语,能拿到降魔剑,你一 定是周家的继承者。看来,周家也没落了。 年轻人似乎被老道士说傻了,愣在那一动不动。 我在一旁站着,觉得自己就像在看玄幻电视剧。虽然最初在老道士展示了道法神 奇后,我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我没想到,来到西双版纳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事 情。 你是……?年轻人迟疑着问。 五行一脉。老道士说。 原来是五行脉的前辈,可是,你刚才说这里的炼尸人和与我们周家结怨的殓尸人 不同是怎么回事?不都是炼尸吗? 七十年前,左门殓尸偷入周家,意图取周家祖上躯体炼制邪尸。被发现后,大开 杀戒,自爆邪尸杀了你们当时的家主和十几名直系子弟,因此结下了大仇。不过 ,这里的炼尸人是炼制铜甲尸,武者躯体皆用大代价换取,否则的话,我也不会 找他们来助阵。 助阵?你们是要…… 杀尸,地养尸。我在一旁插嘴。说完,我偷偷看了眼老道士,他没什么特别的表 情,这让我松口气。 地养尸!难怪我从西南方来的时候,曾远远看到一股昏黄之气,原来是地养尸。 年轻人大为震惊。 拿着你的降魔剑离开吧,这里没有你的仇人。老道士说。 不行!既然知道地养尸出现,我也要助一份力!年轻人扶着墙壁站起来,那把剑 也再被他抓在手里。 你……只是累赘。老道士说。 年轻人呃了一声,满脸尴尬,可随后,他看向我,说:他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去! 他是八索传人,灵血有大用。老道士说。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突然有种自豪感。 那我也要去!我周家降魔剑可破邪气,也能助一份力。我周家也有神行法,除非 你绑着我,否则我一定会跟着。年轻人的语气很坚定。 老道士看看他,随后摇摇头:随你吧。 听到老道士这句话,年轻人脸色微微放松了一下,随后,他看着我拱手拜了拜: 是我冒失了,没想到你真是八索一脉的传人。 我哪经历过这阵仗,以前从电视里看古人拱手互相问候不觉得有什么,轮到自己 做却感觉特别别扭。 老道士的丹药炼制差不多了,为了不妨碍他,我和年轻人在一边小声聊着。聊了 一会才知道,所谓降魔周家,是流传几百年的一个世家。一直以除魔为己任,说 通俗点,就是抓鬼杀妖怪的。 他名为学海,据说家族已经不再想着降魔了,所以才给他取个学海,意为学海无 涯,希望他能做个学子,报效国家。 只是,周学海一直自豪降魔世家的荣誉,学习什么的,真不是他的特长。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从广州跑到西双版纳。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混淆殓尸与 炼尸的区别。如果不是老道士及时出现,估计这会已经酿成天大的误会。 当然了,以铜甲尸凶猛的模样,最后被撕成肉条的肯定是周学海。 铜甲尸的威名,周学海自然知道。只不过现在炼尸极为困难,已经很多年没听说 有人炼制铜甲尸成功了。 主要原因是铜甲尸与炼尸人本命相连,这辈子成就成,不成也不容许别人接着炼 。而为了防止半成的铜甲尸可能会尸变,在本命炼尸人死后,铜甲尸也是跟着被 销毁的。 这些属于秘闻范畴内,老道士一向不喜欢多讲话,从周学海嘴里知道的事,比这 几天从老道士那听到的多几倍。 在得知今晚铜甲尸就能炼成,然后连夜去追地养尸后,周学海显得有些激动。 他从未真正和活尸战斗过,偶尔仗着祖传降魔剑杀一些小鬼头就了不得了。再说 了,现在人口基数大,阳气旺盛,城市里很难找到鬼物。不然的话,他也不用千 里迢迢跑来西双版纳。 老道士的炼丹接近尾声,手上神奇的火焰开始熄灭。 我看了看手表,接近凌晨一点,子时快要结束了。过了子时,铜甲尸就能炼成。 这时,老道士忽然站起来,把手里的几枚丹药塞到我手里:呆在屋里不要出去! 房门被打开,他呼的一下窜了出去。与此同时,我听到外面传来铜甲尸凄厉的嘶 吼声。这次的声音比往常更大,而且一声连一声,看老道士急匆匆的样子,估计 是出事了。 周学海提着剑,也跟着要往外跑。我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去帮忙啊。他一脸的理所应当。 你知道铜甲尸多厉害吗,老道士和噶木俩人一块才能治住它,就你,去了他们还 得照顾你。我毫不客气地说: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我见识过铜甲尸的厉害, 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老道士起码会道法,你会什么,使剑? 周学海被我说的满脸通红: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就呆这就行了,他们俩都不是普通人,没事的。我说。 周学海看看门板,似乎是被说动了,点点头,随后他问:噶木是谁? 噶木就是炼这只铜甲尸的人。 哦……周学海点点头。我们俩就站在屋子里,听着外面传来铜甲尸震天嘶吼声, 不时传来砰砰的巨响,大地仿似在震动。几缕难闻的气息从外面透进来,我一闻 就知道这是尸气。 看来铜甲尸今天暴虐的可怕,隔这么远都能把尸气传过来,我隐隐为老道士担心 。 这是尸气!周学海脸色有些难看,连忙低头在口袋里翻来翻去。 你在找什么?我问。 解毒丹!他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翻找,很快就翻出来两枚丹药。他先自己吞了一颗 ,随后把另外一颗递给我:快吃下去,不然尸气侵袭就没命了。 我自然知道尸气的厉害,不过上次闻了一点点也没什么异常啊,老道士也没帮我 再解毒。这次隔这么远,应该没事吧。 见我有些犹豫,周学海一脸焦急的说:快吃下去啊,铜甲尸的尸气很厉害,就算 闻到一点也可能会破坏你的身体。 见他说的这么可怕,我不敢多想,赶紧把解毒丹吞下去。周家的解毒丹比老道士 炼制的好吃的多,起码味道没那么难闻。 吃下解毒丹后,尸气的味道果然减轻很多,我对周学海说了声谢谢,又竖起耳朵 听外面的动静。 铜甲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暴躁的厉害,外面的打斗声持续了很久。 老道士如此厉害,再加上噶木老头都无法快速制伏铜甲尸,可以想象,外面的场 面有多激烈。 如果不是顾忌铜甲尸的凶猛,我真想出去看看。周学海在一旁也是干瞪眼,老道 士出去不短时间了,能瞬间制住他的人,配合别人却无法收拾铜甲尸,周学海也 明白自己出去等于白瞎。 你怎么会见识铜甲尸的厉害呢?这种尸气剧毒无比,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周学 海纳闷的问。 用来镇压铜甲尸的,是我祖传的一枚通冥玉佩。这枚玉佩可以探寻地养尸的位置 ,所以需要我去取回来。过程有些麻烦我就不说了,总之,我距离铜甲尸非常近 ,还摸过它头发,硬的像钢丝。我略带一丝炫耀意味的解释着。 原来如此。周学海点点头:那枚通冥玉佩现在还用来镇压铜甲尸? 应该吧。我迟疑着说:我也不太清楚,估计炼成以后就不用了。 打斗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铜甲尸的嘶吼声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不可闻。 传进房间的尸气也愈发的稀薄,估计这家伙是被打趴下了。 又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老道士走了进来。 这次,他身上的道袍更烂了,呼吸也有些喘。 一炷香后,准备去杀地养尸。老道士走到床边,端坐在那里摆出养气的姿势。 一炷香是多久我不知道,但也没有太久老道士就睁开眼,把我和周学海喊了出去 。 噶木已经准备好了,巨大的铜甲尸就站在他身旁,威势无比。 都准备好了?噶木老头面容少有的严肃。 咦,他是?噶木看向周学海。 降魔周家的人,带上吧。老道士说。 噶木点点头,也不多言,拍拍铜甲尸的胸口。巨大的铜甲尸微微弯腰,从嘴里喷 出一口腥臭的气息。 我心情忽然难以言喻的激动起来,杀尸,从未见过从未听闻的奇事。 老道士再次用符纸把通冥玉佩包住,燃起后贴在我的额头上。 凝神,指给我们方向。老道士说。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显得轻车熟路。视野快速延伸出去,自山林草木上掠过。 浮影一般的场景变化,让我有点飘飘然。 地养尸离我们很远,找了一会终于看到那股通天的黄黑之气。我连忙大叫,指着 自己所看到的方向:地养尸在那里! 这时,我听到老道士喊了一声:走! 身子如腾云驾雾般,周围风声呼啸,也不知是老道士用了缩地法还是跟着铜甲尸 借金铁遁行。 老道士说,铜甲尸借金铁可瞬息三里。这速度已然相当快了,而且遁行有我无法 理解的神奇之处。这么高的速度,人除了感受巨大风力外,并没有太多不适。 行走间,无论是老道士还是噶木老头又或者周学海都没有说话,这种寂静不让人 恐惧,反而激的热血沸腾。 我一直牢牢跟住地养尸,看着那股气向前方飞速移动。 一路上看到很多血气,地养尸偶尔也会从中穿行,血气便会四散或移到另一边。 只是比起地养尸的速度,它们太慢。 血气代表着人,而散掉的血气,我估计是人死了。 难怪老道士一直要杀掉地养尸,这种怪物的存在,一定会和人类起冲突。再珍稀 的老虎也是老虎,只要伤人,就必须打死。 而另一点,虽然能感受到铜甲尸身上传来的凶煞气息,但那股腥臭难闻的尸气却 没有传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铜甲尸已经炼成,噶木可以自由收敛它的尸气。 我们一路穿行大约二十多分钟,终于来到地养尸附近。 截住它还是跟在后面?噶木老头问。 截住它!老道士语气斩钉截铁,不可动摇。 很难理解老道士为什么执意要杀死地养尸,就好像有时我难以理解那些没事凑热 闹的围观者。和你无关的事,搀和什么劲? 可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人,不管从身手还是从搀和的热闹来说,老道士无疑是其中 的佼佼者。 也许是因为已经找到地养尸的具体位置,老道士提醒我回缩视野,随后从我额头 取下了玉佩。 这一次时间很短,而且养神丹有着神效,睁开眼后只是头略痛,并没有其它反应 。 我看到噶木伸手在下面拍了拍,嘴唇颤动几下。身下忽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我 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都坐在铜甲尸的身上。 突然间,前行的速度猛然加快,好像穿越虫洞一般。眼前场景一晃,再看时,已 是另一番景象。 老道士拽着我,从铜甲尸身上跳下来,周学海和噶木老头紧跟其后。 此时,我是站在铜甲尸旁边的。看着那雄壮身躯,泛着微微青光的皮肤,以及不 断自面孔七窍流动的黑色尸气,我忍不住打个寒颤。 铜甲尸的模样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恐怖,有点指甲,却没有探出唇外的獠牙。没 有青面鬼脸,如果不是尸气攒动,几乎与常人无异。 但我却知道,以铜甲尸的威能,那不算太长的指甲,足以划开不算太厚的铁皮。 早先与周学海聊天时,他告诉我,铜甲尸最厉害的地方是身体。铜筋铁骨,力大 无穷,是人形的堡垒。更早的古代,甚至有铜甲尸专门的法术,只是现在失传了 ,只留下强大不可匹敌的身躯。 我们所站立的位置,是一条小河边。水流不算湍急,河边长着高矮不一的草木, 见到的几只小动物因铜甲尸的 威势,被吓的四处逃窜。 地养尸以土为本,我们以水克土,但它必定想避开这里。噶木,隐去铜甲尸的气 息。你,把手伸过来。老道士说。 啊?干什么?我一边伸手一边问。 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胳膊上划开一个口子。 他一边从怀里掏出空白的纸符,一边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放血。 此时此刻,我真觉得自己像一座移动血库。 老道士手法很专业,让你不觉得太疼,但血哗哗直往外流。他用手指蘸着我的血 ,在纸符上画了起来。 鬼画符一般的东西,我是看不懂。 足足画了八张纸符,我觉得自己脸色都有点发白了,老道士才说:在一旁等着, 还要再用。 有句话叫,生不如死,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 用我的血也就算了,态度还不客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老道士说话很有 气势,让我打心底信服。这种情绪太怪异了,可我想不明白。 这时,老道士从四周折了几根木棍,分别插在四周。他手一撒,手上的血符轻飘 飘的落在八根木棍上。 天五行,起灵火,通冥宝玉指阴灵!开!老道士轻喝一声,手并作剑指对着符纸 点下。 凭空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我身上只穿了一件T桖,这会冷的直打哆嗦。这种寒冷 ,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寒气像从脚底板一直冲到脑门。我抱着膀子,连打几个喷 嚏。 快到旁边来。周学海一把将我拉开:那是地府阴气,普通人受不了的。 我一边打哆嗦一边问他:还真有地府啊。 当然有,只是地府和常人理解的不一样。周学海回答说。 这也太冷了。我在原地蹦跳起来,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阴气袭身,我看那位老前辈是想用地府阴气引地养尸过来,这的确是个好办 法。你忍忍吧,估计一会就好。 正说着,听见老道士又喊了一声:隐! 那股子寒气忽然间消失不见,可偶尔又会冒出几缕。这时,老道士又走到我旁边 ,拽过我的胳膊取了血画出几道符。 这次的符又干嘛用的?我问他。 镇尸。 啥叫镇尸我也不明白,老道士一向都是丢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名词就撒手不管。 如果我是他徒弟,那他一定不是个好师傅。 噶木老头已经带着铜甲尸不知道躲哪里去,而老道士布置完这一切后,也拉着我 们躲在草丛后。一张纸符在我们眼前飘荡,这是张能隐去我们气息的符纸。 万一地养尸不来这呢?我蹲在草丛旁问。 地养尸移动就是为了寻找极势之地,我以五行灵法配合你的灵血引出地府阴气, 布置了假的阴地,它一定会来。老道士的话充满了自信。 那它来了之后要做什么? 以镇尸符压住它,噶木会驱动铜甲尸纠缠,我要准备引水。老道士回答。 引水?靠水就能灭掉地养尸? 不是普通的水。周学海在一旁接话:是带有灵性的,克邪驱鬼,像普通人知道的 符水就是一种。 别说话,来了!老道士忽然说。 我们都立刻闭嘴,屏住呼吸,看着被老道士伪装起来的空地。说来也奇怪,原本 插在地上的半根木棍,此时都不见了影,怎么看都像普通的空地。 我的眼睛四处瞅着,可怎么也看不见地养尸。那股冲天的黄黑之气,也一直不见 影,难道老道士感应错了? 这不应该,以老道士的能力,他说来了就肯定来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上突然像压了千斤重担一般,没来得及提防,一下就撅着屁 股趴在了地上。 沉重的压迫感,毫无缘由的落在身上,我快要被压的吐血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 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老道士伸出手,在我背上轻拍了一下,立刻就轻松了许 多。 我有些艰难的撑地爬起来,低声问:怎么回事? 老道士没回答,神色凶狠地瞪我一眼。我赶紧闭嘴,不敢再开口。 周学海要比我好很多,那把降魔剑被他举在头顶,像是撑住了什么东西。他神色 略带一丝紧张,死死盯着前方空地看。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那片空地一定是出 现了什么东西。 可无论我怎么睁大眼,空地依然是空地。 就在我不知所以然的时候,空地忽然翻滚起来,像地震了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老道士大喝一声,伸手在地上猛地一拍。像山撞上了大地,四处 都轰隆一声,空地范围突然间亮起了八道火光。 那火红的耀眼,瞬间就点燃了附近地面。隐隐的,一声来自地下的沉闷吼声响起 。 老道士唰的一下窜出去,抬脚在地上猛地一跺:出来! 地面轰然破裂,一团黑气窜出来。老道士弹腿后跃,伸手燃起手上的三张镇尸符 ,用力一甩。 与此同时,凄厉的嘶吼声在山林里响起。带着轰隆隆的巨响,一个凶猛的身躯撞 到身前的树木,从山林里冲出来。 铜甲尸,被噶木老头灌注一生心血的怪物。 此时,它浑身为尸气环绕,右手握拳,冲着黑气狠狠打了过去。 老道士的镇尸符紧贴在黑气上,一声闷吼,黑气迅速回缩,就像被惊动的蚁群。 一个不算很高的怪异身躯,逐渐显现。 铜甲尸的一拳,重重击在了地养尸的胸口,沉重的闷响,好似山都要被击穿。 然而,看似不强壮的地养尸纹丝不动,一只黄褐色,有几道黄气缭绕的胳膊从黑 气中探出,一拳打在了铜甲尸的身上。 相比之下,铜甲尸要弱上一些,被这一拳打的后退几步。 三清律,五行法火,镇邪!老道士大喝一声,原本贴在黑气上的镇尸符突然爆裂 ,炸开了三团巨大的火花。 法令火!袭!老道士再次捏出了一道法诀,炸开的三团火花,瞬间化作三条火蛇 ,围绕冲天的黑气旋绕起来。 速度快的眼睛都无法跟上,只是一刹那,黑气就被火蛇团团围住。远远看去,就 如一条通天的火柱。 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黑气就像被引燃的炸药。火柱被冲开,像雪花一样四溅 。 有几片落在我身上,吓个半死,却发现一点也不烫。 一个身影如兔子般跳出来,我听到周学海大喊一声:前辈,我也来帮你! 这个愣头青,我依旧躲在草丛后面一动不动。 连铜甲尸都被一拳打退,我去凑这热闹不找死吗。 周学海的加入,并没有给局势带来好的变化。那把降魔剑我也没看出特别的作用 ,顶多像削土豆似的把黑气一块块切下来。 可黑气太多了,而且还在不断再生,靠那把破剑想立功太困难了。 老道士的镇尸符没有奏效,场面立刻就陷入被动。 而被击退的铜甲尸,也嘶吼着冲了上来。刚才被击退,似乎激发了它的凶性,黑 色尸气从七窍中喷出,如烟龙飞舞。 地养尸的黑气与之纠缠,像被烈日融化的白雪,一阵阵黑烟冒出再凭空消散。偶 尔有几缕落在地上,那原本青翠的草木立刻萎缩发黄最后枯死。 这毒性,看的我一阵后怕。幸亏第一天来的时候老道士就在旁边,不然我小命早 没了。 一阵尖锐的笛声响起,铜甲尸皮肤上的青光越来越明显,即便隔开十几米,我依 然听到它体内发出砰砰的声响。 像被注入柴油的坦克,铜甲尸狂吼一声,双手直接探入黑气之中。它的右脚在地 上狠跺一下,两只粗壮的胳膊瞬间发力,一只浑身被黄气缠绕的人形物被它硬生 生从黑气里抓了出来。 纵然离开了黑气,地养尸的样子依然不可见。黄色的气体如附骨之蛆缠绕,把它 整个遮掩住。而这股黄气,似乎也有非同的毒性。就连铜甲尸布满尸气的胳膊, 都被腐蚀出了几个洞。 然而,铜甲尸是没有痛感的,抓出地养尸后,它转过身双手用力,似乎想把地养 尸摔出去。 只是,地养尸的力气比它更大,两条黄色胳膊反抓铜甲尸的肩膀用力一拖。铜甲 尸嗷叫着,硬被拖倒在地。 略显矮小的地养尸抬脚在铜甲尸身上猛踹一下,仿若万吨大山一般,铜甲尸被一 脚踹进了地里。 我听到附近传来一声闷哼,估计是噶木。铜甲尸与炼尸人本命相连,假如它受了 伤害,在炼尸人身上也会反应出来。 而由此可见,地养尸的确厉害无比,连可比龙虎的铜甲尸都扛不住它的力气。老 道士曾经说,地养尸以地为生,只要站在地上,要多大力气,它就有多大力气。 要多稳,它就能多稳。因为它就是大地,坚固,不可动摇。 老道士一直游走在旁,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用我的血画出的灵符已经用完,不过我记得他还配了一颗凝土丹,不知为什么还 不用。 不过,凝土丹怎么用的? 至于周学海……铜甲尸被一脚踹进地里,而一直拿着降魔剑削黑气的他,此时成 了被攻击的对象。 地养尸无声无息,不像铜甲尸那样爱嘶吼。但它的劲力,却比铜甲尸更大。 一只胳膊拿过去,周学海举剑就砍,却只砍出了几颗火星子。地养尸的胳膊也太 坚固了,那么锋利的剑砍下去都没用。 如花岗岩一般的巨手反过来一把抓住降魔剑,随手一拉,周学海惊叫一声,被拉 到了地养尸的跟前。 地养尸手一松一探,就向周学海的脖子抓去。这要被它抓住,周学海铁定命丧当 场。 老道士比我看的更准,在地养尸抓住周学海的瞬间他就冲了过来。 一只大脚飞踹,把周学海踹开了地养尸的攻击范围。然而,他自己却暴露在巨手 之下。 老道士的威胁,显然比周学海要大的多。对周学海,地养尸只是简单的想要捏死 。而对老道士,它却伸出两只手,胳膊上缭绕的黄气此时也如龙出海,化作两根 铜棍狠狠捣向老道士的后心。 这是无比危及的时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老道士死了,我们在场的人 谁也活不了。 突然间,又一道身影从我头顶掠过。我只来得及看到,那是一个壮硕的身躯。 砰的一声巨响,掠过我头顶的身影硬接两根黄气棍,此时又被打的飞回来。几滴 猩红的液体滴落在我手上,那是血。 有了噶木顶住黄气棍,老道士身子一缩,堪堪躲过两只巨手的袭杀。但地养尸并 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抓手变拳,砸在了老道士的背上。 连铜甲尸也无法抵抗的巨力,让老道士身子猛然一沉,像坠落的流星冲向地面。 就在身体即将与地面接触的刹那,老道士如一只大雁,手掌在地面轻轻一撑,整 个人翻滚着跳开了。 这一段动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太难。 别看老道士头发一半花白,显得年迈不堪,但身体比那些体操运动员也不逞多让 。 与此同时,地底一声大吼,一双大手从地下探出,抓住地养尸的腿猛地甩开。在 地养尸重心不稳,摇晃一下的时候,浑身泛着青铜光色的铜甲尸从地下窜出,一 把抱住地养尸不放。 原本跳开的老道士,一只手撑地,在原地犹如陀螺般转了一圈。随后他双腿弯曲 ,在地面狠狠蹬出,身子腾云驾雾似地飞跃起来。 我看到他的手在地养尸头部位置猛拍一下,随后老道士便翻滚着从地养尸的头部 跃过。而铜甲尸浑身都发出嘎吱的爆响,地养尸硬是扒开它的手臂,一只手抓住 它扔了出去。 如此巨大的铜甲尸,像一块小石头一样被扔了出去,毫无反抗之力。 不是铜甲尸太弱,而是地养尸太厉害。只要立于地面,就难以击败。 以老道士那手火柱都没伤到它,铜甲尸打几拳也跟没事儿似的,至于周学海,压 根就没碰着它。 落到地面的老道士,此刻也返回身。只是,他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站在那摇晃了 几下。看起来,老道士似乎受了伤。 想想也是,刚才地养尸那两拳砸下去,要是普通人早就被砸的筋骨尽断,脾脏出 血死掉了。老道士能撑着返身回攻,已经相当了得了。 而这时,我发现地养尸似乎有些奇怪。 它浑身缭绕的黄气都在不断颤抖,一时浓一时薄。到最后,黄气竟然顺着它的七 窍钻了进去。而地养尸的样子,也显现在我面前。 比起铜甲尸,地养尸要显得恐怖许多。 躯体破烂,不时有一些黄气在孔洞间钻进钻出,就像蛆虫一样。尤其是脸部,也 不知埋在地下的时候被什么虫子拱过,烂的不成样子。身上就几块破布,耷拉在 那飘飘散散的似要掉下来。 没有了黄气遮掩,地养尸看起来就和电视里的丧尸差不多。 眼见地养尸显露真身,老道士立刻从嘴里噗的喷了一下,双手分别在空中连续划 动着。 一道道青色幽光跟随指尖在空中画出道道神秘的符咒,黑夜中,光符无比显眼。 如皓月当空,浮在空中不断闪烁。 地养尸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竟然迈开步子要逃走。而它逃走的方向,恰恰是我所 在的位置。 我吓的立刻站起来,转身就跑。可是,无论我多快,都比不上地养尸。 也许是被攻击的次数太多,地养尸看见能动的就认为是敌人。那双不断有黄气钻 进钻出的尸爪向我后心抓来,回头看见这一幕,我的心都要吓飞了。 突然,一个强壮的身躯出现在我身后。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噶木,可看清后才发现,那是铜甲尸。 地养尸的尸爪砰的一声撞在铜甲尸胸口,我甚至看到,那爪子从铜甲尸后心探了 出来。 黄气被吸入体内的地养尸虽然无法遁地逃走,但身体坚固度和攻击力道都比之前 提高了很多,不然的话,也不能一抓洞穿铜甲尸的躯体。 天五行,开六道!幽冥水道!老道士在不远处大喝一声。 茂密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湍急的河流声,那声音沉闷无比,像从九幽之地流出 。一股股阴冷的气息蔓延,我仿若看到一道翻滚着青黑之气的河流,自天空泼洒 冲下。 老道士喊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地养尸现在遇到了真正的威胁。 它的尸爪从铜甲尸胸口退出来后,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站在原地抖个不停。 原本在它体内流窜,不时可见的黄气,突然间消失了。破烂躯体的孔洞中,反而 出现一道道青黄幽光。 那些光和老道士的光符不同,反而如水在流淌。看起来无比绚丽,有种让人沉醉 的神秘感。 身前的铜甲尸轰然倒地,在它胸前的大洞里,也有青黄幽光在流淌。老道士从远 处走来,他脸色平静,只是身子有些歪,一手还捂着胸口,看来受伤不轻。 它们这是怎么了?老道士的沉稳,让我也放下心来,便站在那问。 我打开了冥道水,水淹地养尸,一会它就会消散。老道士说。 那铜甲尸呢?我看看躺在脚下一动不动的铜甲尸,有些担心。连地养尸都受不了 冥道水,那铜甲尸不也要死。怎么说,它也是为了护住我才被地养尸伤到,因此 被冥道水一起攻击的。 老道士没有解释,走到铜甲尸旁边蹲下来,伸手画了一道光符,用手按在铜甲尸 的伤口上。幽光时隐时现,老道士站起来:等收拾了地养尸,我把冥道水送走就 行了,没什么事。 我彻底放下心,又想起他的伤势,便问:那你呢,没事吧? 还好,死不了。老道士敷衍着说了一句,随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地养尸身上。 死不了最好,不然我这断的几根老骨头找谁赔去。噶木咳嗽着,从树林里走出来 。 硬接了地养尸一击,以噶木老头如此壮硕的身躯,依然受伤不轻。一瘸一拐的走 到老道身旁,噶木老头先看了看铜甲尸的伤口,随后皱起眉头。 回头补你两枚龙虎丹。老道士说。 嗯,算我没白帮你,不然别说铜甲尸牵连我心神受伤,光是修补铜甲尸被冥道水 侵袭就要花不少代价。噶木老头笑了一声,但随后又咳嗽起来。 对了,周家那小子呢?噶木老头问。 我在这……周学海提着降魔剑,从另一边走过来。 他似乎也伤的不轻,咳嗽起来比噶木老头还厉害。 怎么,受伤了?噶木老头问。 没什么,只是老前辈那一脚踢的有点重,估计断了两根骨头,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周学海说。 之前他差点被地养尸杀死,幸好老道士一脚把他踢开,不然的话,结局就不是断 两根骨头了。 那还好。嗯,在这等会吧,要灭地养尸还需要点时间。噶木老拖说。 周学海点点头,提着剑走到跟前。 大概还要多久?他问。 半柱香。老道士回答。 那也很快。周学海点着头,又问:听说地养尸是以极势之地而生,之后会再寻极 势之地培养后代,所以它们移动的时候都会带着尸丹。只要找到合适的地方,就 可以取出尸丹,配合死尸再次衍生新的地养尸。 嗯,是这样。老道士回答。 尸丹是地养尸一身精华所在,应该很难被冥道水侵袭吧。周学海问。 嗯,大概再过一会就可以了。老道士说。 那看来……我要尽快了。周学海说。 他这话听起来很怪,不仅我觉得怪,连老道士也转过身看他。 就在这时,周学海突然一剑刺过去,老道士闷哼一声,虽然躲了一下,但仍被刺 穿了胳膊。 你干什么!噶木老头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笛子就要砸过去。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对劲,竟然不由自主地冲出去,挡在周学海身前。 见到我挡在前面,噶木老头只能停住。 降魔剑我不太会用,不过,上面抹了我殓尸一脉的独门秘药。没有我的解药,一 时三刻你就会尸毒攻心,变成一个死人。周学海看向一脸平静从胳膊里拔出降魔 剑的老道士,而他的话,让老道士不由皱起了眉头。 而这位八索传人,吃了我殓尸虫丹,身体都要听我的话。假如你们乱动,第一个 死的是他。周学海的话,让我心里一凉。殓尸虫丹?我什么时候吃过那东西? 你不是周家的人?老道士皱着眉头问。 当然不是。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手里会有周家的降魔剑?周学海笑了一声: 你以为,周家这么多年为什么执意要找我们殓尸一脉的麻烦。不仅仅是因为七十 年前他们当代家主死在我们手里,还因为他们的降魔剑被我们夺走。 这是你们的恩怨,我不想知道。你想拿走地养尸的尸丹来培养尸王?老道士问。 不愧是五行一脉,脑筋转的很快。周学海点点头,随后语气变得凶狠:现在你最 好让开,等我取了地养尸丹,就会给你们解药。 老道我不在乎性命,你算错了这一步。老道士语气平淡。我听得出,他说的是真 心话。这老头子,真的不怕死。 最初他没有一个人来找地养尸,恐怕是因为一个人治不住,不想白白死去。而如 今,再过半柱香的功夫,地养尸就会被冥道水灭掉,他也就无所谓了。 你不怕死,但八索传人呢。以你们如今的身体,能挡得住我多久?你死的无所谓 ,八索传人和这位炼尸前辈呢。周学海说。 我那时已经不能开口,不然我很想配合周学海说,我也不想死。 或许是被说中了弱点,老道士眉头皱的更紧了。 噶木老头也有些紧张,看看老道士,又看看周学海。此时,老道士和他都受了伤 ,铜甲尸也不能驱动,而周学海的伤微乎其微,就连所谓断了两根骨头恐怕也是 假的。真打起来,说不定我们三个都得死。 之所以不想打,纯粹因为周学海觉得时间不够,否则的话,这种人一定不介意把 我们全部杀光。 我们怎么相信你取丹后不动手。噶木老头问。 地养尸丹需要以地气温润,我没有把握段时间内杀掉你们。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 ,但我不会给你们太多时间考虑。现在我只数三个数。周学海说。 我在他前面听的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小命随时都可能葬送在这片土地上。 三……周学海开始倒数。 我看到老道士眉头皱的更紧了,而噶木老头也冷着脸不知想些什么。 二…… 一……最后这个数喊出来,我的心都像要停了。 就在这时,老道士忽然让开了身子。 你可以取丹,但必须先把他的殓尸虫解掉。老道士说。 可以。周学海很果断的从背后伸手,丢了一颗药丸在我嘴里。我立时感觉肚子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但没几秒钟就平静了。随后,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恢复了 知觉,手也能正常抬起来了。 你们离开这里吧,我会放出尸虫在百米范围内。如果被我发现你们依然在逗留… …周学海没有说完,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把解药给我。老道士说。 周学海掏出一个瓶子丢过去,老道士接过来打开闻了一下,随后没有丝毫犹豫, 转身就走,噶木老头有些迟疑地看着地上的铜甲尸。 你放心,殓尸一脉与你们炼尸人不同,铜甲尸对我毫无用处。周学海说:两柱香 后,你们可以再回来。 听他这样说,噶木老头也不犹豫了,拉着我就走。 我们三人前后走了大概几十米,我觉得很不甘心。凭白的竟然被这小子耍了,而 且还喂我吃什么尸丹,把我当木偶傀儡一样。 我们就这样走了?我问。 不然呢,殓尸一脉最为狠毒,有许多阴险招数。凭我和老道如今的身体,还真不 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你还被牵扯进来。噶木老头说。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很恨地咒骂几句了事。 对了,他要炼什么尸王,那是什么东西?我想起老道士之前说的话。 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就是类似铜甲尸一样的,但阴毒许多。倘若真被他炼成了 ,恐怕又有不少麻烦。不过真没想到,堂堂降魔周家,连降魔剑都丢了七十年。 难怪现在他们深入检出,几乎不问世事。噶木老头叹着气。 先找地方调养伤势,一会去取你的铜甲尸。老道士说,他的语气很不好,估计这 老头现在也郁闷的厉害。 好不容易费大力气收拾了地养尸,结果却为他人做嫁衣。这事放谁身上,都得郁 闷的想吐血。 不过以我目前对老道士的了解,他既然肯让步,那这事绝不会彻底结束。老道士 不怕死,他肯让周学海取走尸丹,一定是不想白死。 所以,等伤好之后,恐怕他还得去追周学海拿回地养尸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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